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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母种情录】(10~13)

第一文学城 2021-10-31 03:07 出处:网络 作者:5202really编辑:@ybx8
作者:欢莫平 2021年10月10日首发于SIS001 字数:13406               第十章 拜访沈府

作者:欢莫平
2021年10月10日首发于SIS001
字数:13406

              第十章 拜访沈府

  次日,媛媛端来水盆布巾便告退,为娘亲送拜帖去了。

  洗漱过后,我来到了侧厅用早食,见到了未穿常服的娘亲。

  娘亲少有地以朱钗挽髻,绝美清冷的面容绽放着光芒,身穿白色齐腰襦裙,
上襦衣边缀云纹,腰间系宫绦、缀白玉,裙下一双白色高跟弓鞋,纹绣精致。

  如此装束不便行动,是以娘亲很少穿戴,但我也是见过数次的。

  无损于娘亲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与身着常服不同的是,谪凡仙子身上更多
了典雅高贵的气息。

  襦裙与常服相比更加合身,娘亲成熟丰腴的身姿不似宽松道袍里那般若隐若
现,内里的诃子虽然将饱满挺拔的胸脯遮掩得严严实实,但衣襟还是被撑得胀鼓
鼓的,宫绦围束着柳腰,半个蜜桃似的翘臀在裙内并不安分,仅是轮廓就十分诱
人。

  这装束在外界似乎较为常见,昨日进城也见过不少如此穿着的妇人,但没人
有娘亲这般玲珑浮凸、风韵淳情的曲线。

  娘亲的仙姿固然倾城,但我却有一丝吃味,待会儿娘亲要穿成这样去拜见故
人吗?

  那岂非要将这无双的姿容示于外人,要知道即便我与娘亲在谷中生活了十余
年,娘亲如此的妆容装束,见过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

  我莫名有些别扭,却无法直言心中所感,只得旁敲侧击道:「娘亲,这身衣
物你很少穿啊。」

  「午后要去沈府拜访,须得正式着装。」

  娘亲似乎没听出我话中意味,淡淡解释,「霄儿,待会你也去换身装束,不
可太随意。」

  「哦。」娘亲是为了礼数周到,我自然无话可说,但心中还是有点闷闷不乐,
只得落座吃起莲子羹来。

  「用完早食,回西厢换身衣服,待午时便随娘亲拜访沈府。」

  「哦。」吃过早食后,我便回西厢,自包袱里拿出一套灰白袍服换上,打坐
修炼,静待午时。

  凝神练气令人安静沉浸,午时如期而至。

  门外传来媛媛的声音:「公子,马车已经备好了。」

  「哦,好的。」我收摄心神,起身出门,穿庭过院,直至苑外。

  娘亲已经在等待了,见我出来并未多言,便自行上了马车。

  马车亦是一个老者所驾御,但并非那杨姓擒风卫,马匹也没那么健壮。

  我也进了马车,坐在娘亲身旁,一缕香风袭来。

  「两位客人坐好了。」老者招呼一声,便驱赶着马车出发。

  平日里娘亲只着简素白袍,都会让我偶尔不能自持,何况是如此身姿尽显的
襦裙?

  我自然不敢多看,挂起小窗帘,观察着外头。

  内城宽敞的街道也忙碌起来,不似昨日黄昏那般几近无人,车马、轿子通行
无阻,车轮滚滚与马走蹄踏交相呼应,还有不少以小车推着货物的人来往,行色
匆匆。

  马车行进了约一刻钟便停下了,老者低声道:「客人,沈府到了。」娘亲和
我下了车,正停在沈府台阶前的石狮处,门前一个人影立刻迎了上来。

  「谢仙子,一别二十年,仙姿不减当年哪!」来人中气十足地走到近前,年
约四十,身量甚高,体形精壮,面容坚毅,身着武袍,持剑抱拳,眼光湛湛,满
是故人重逢的欣喜。

  看来他比我和娘亲都要高,娘亲在寻常女子中也算高的了,但比我矮小半个
头。

  「沈少侠,不,现在是沈大侠,你也豪气过人啊。」娘亲也抱拳见礼,淡然
一笑。

  「哈哈,哪里哪里。」

  沈姓男子大笑几声,又把目光转向了我,「这位是……」

  「这是犬子柳穹,字子霄。」娘亲让开半个身位。

  「原来是贤侄啊。」沈姓男子一手抚颔,微微点头,似在打量我。

  「霄儿,这位是赤锋门门主沈晚才,见过沈师叔。」娘亲则为我介绍了面前
的男子,让我见礼。

  「是,娘亲。」我学着二人抱拳躬身,「见过沈师叔。」「贤侄不必多礼。

  「沈晚才豪放爽朗地一笑,粗糙大手托起我的臂肘。

  他又退开半步,招呼道:「仙子,贤侄,外头炎热,我们且进去说话吧。」

  「好。」娘亲自无不允,淡然颔首。

  「请。」沈晚才作势相请,娘亲也回礼,二人并行,我则跟在娘亲身后,进
了红漆大门。

  初见之下,这位被我唤为师叔的沈晚才,目不斜视,举止合利,教我对他生
出不少好感来,算是个正人君子——不像街角驻足的数人,对娘亲绝美的容貌一
无所知,但依然对绝代芳华的身影露出了痴迷的目光。

  这些人个个色授魂予的模样,让我恶心得直欲呕吐。

  哼,你们一辈子也别想看到娘亲的容貌!

  我心中又是气愤又是骄傲地自鸣得意,脚下却并未稍停,紧跟二人。

  进了大门便是前庭,正有数十个穿着马甲、光着双臂的汉子或者年轻人,正
在扎马步、平持水桶等,似是在练习武艺。

  一个年轻人穿梭其中,因人头攒动,看不清模样,似乎正在提点其余人的姿
势。

  这是……赤锋门的弟子正在操练?

  但沈晚才并未停留,娘亲也熟视无睹,二人口中寒暄,径直从旁而过,我更
不好出言相问,只是心中警醒,观察着他们的神色。

  这些人忙于训练,大汗淋漓,几乎没有余力观察旁人,所以没几个对娘亲施
以殊目,倒让我心头好受了些许,继续跟进。

  跟着二人进了垂花门,过了庭院,来到了正堂,内侧正中香案上摆着「天地
君亲师「的牌位,两排精致桌椅并行整齐。

  娘亲和沈晚才分坐堂前左右两侧,我则坐在娘亲下首,不一会儿,便有人来
倒上茶水。

  「二十年间,仙踪全无,沦为武林中的一桩悬案,却不知仙子隐居何处?」

  沈晚才卸剑于桌,抿了一口茶,率先开口。

  「不过在乡野山谷中空度年华罢了,谈何隐居。」

  娘亲淡淡道,「倒是沈大侠如今家大业大,也算光兴门派了。」」

  「仙子取笑了,不过寄人篱下、苟图衣食罢了。有时我倒真想效仿仙子,隐
居山林、逍遥人间,可惜诸多俗事难以放下啊。」沈晚才苦笑不已,倒不似作伪。

  二人没聊几句,厅堂的门口忽然探出人影,偷偷张望。

  娘亲和沈晚才都是武道高手,齐齐看向了门口。

  「这小妮子,」

  沈晚才看清来人后哭笑不得,招呼一声,「进来吧。」

  「哦。」

  一声娇俏应答之后,那人影自门外而入,却是妙龄少女,一袭绿裙,脸蛋白
皙,模样可爱,迈着小碎步,来到了沈晚才旁边,低头叫了一声,「爹。」

  「女儿,这位是当年武林第一美女『倾城月姬』谢冰魄谢仙子,来,见过谢
仙子。」

  「见过谢仙子。」沈家姑娘乖乖见礼。

  「虚名而已。」娘亲微微点头。

  「谢仙子,这是小女沈婉君,礼数不周,还望见谅。」

  「哪里,婉君姑娘乖巧可爱,怎会见怪?」娘亲似在颔首又似在打量。美眸
中露出浅浅笑意。

  「女儿,这位公子是谢仙子的亲子,你且带他在院里转转。」

  「是,爹。」

  沈婉君点头称是,却没看我,径直走了出去,直到过了门槛才回头跺脚,娇
嗔道,「快跟上来呀!」

  「娘亲?」我拿不定主意,望向上首。

  「去吧。」娘亲微微颔首,笑意若有若无。

  「这妮子……管教无方、管教无方啊。」对面的沈晚才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
以手抚额。

  得了娘亲的首肯,我才起身,抱拳告退,跟上了沈婉君。

  沈婉君一路在前头走着,并不出声,我也只能跟着,这娇小的背影倒是和她
父亲的五大三粗相差甚远,额前刘海盈盈,背后秀发飘飘,头上梳着两个角包,
一左一右,煞是可爱。

  娇小少女带我一路穿过庭院,来到垂花门边,她左右看了看,小屁股一沉,
坐在了门槛上面。

  虽然见面便知她古灵精怪,但这般随意还是出乎我的意料,一时间我坐也不
是站也不是。

  正左右为难,沈婉君以小手拍拍旁边的门槛,奇怪地看着我道:「坐呀。」

  「这……」我微一迟疑,只得顺她心意,坐在门槛上,离得稍远。

  沈婉君双手撑着略显肥嫩的双颊,望了一会儿前庭里那些练着硬功的数十人,
忽然道:「你叫什么名字?」

             第十一章婉君心秋

  「我姓柳,名穹,字子霄。」好不容易有了脱离尴尬氛围的话头,我赶紧答
复。

  「姓柳?我还以为你姓谢呢。」沈婉君略带诧异地侧目。

  「柳是我父亲的姓。」大概吧……

  我心里也不确定,因为娘亲几乎没有提过任何关于父亲的事情,我只是按照
常理来猜测。

  「你还有『字』呢?」沈婉君侧目,小嘴微张,略带诧异。

  「是啊,很稀罕吗?」我略感奇怪,从所涉猎的书籍来看,许多文人雅士、
圣贤名儒都是取了字的,应当不算奇闻异事。

  「你要是那些贵胄子弟,自然毫不奇怪;而你却是身在武林,这可稀奇得紧。

  「」此话怎讲?」我皱眉疑问,不禁被勾起了好奇心。

  「因为那些读书人哪,最看不起舞刀弄枪的武林中人了,他们管这叫『匹夫
之勇『,又怎会给』匹夫『取字呢?」沈婉君小脸蛋上泛起一丝不屑,话中的讽
意若有若无。

  我更有些摸不着头脑:「读书人跟取字有什么关系?我的字是娘亲取的啊。」

  沈婉君眯着眼睛打量了我一会儿,仿佛确定了什么,才道:「看来你是真不
知道了。」

  我心中疑惑更浓:「知道什么?」

  「文坛儒林自光纯皇帝以来,结党营私的习气越来越重,渐渐变成只有身负
功名的士子才能为人取字,现如今如果没有大官或者大儒引荐,就是有钱也不给
你取;我爹曾经想让一个新科秀才给我取字,结果碰了一鼻子灰。这帮势利眼,
连说话都阴阳怪气的,呸!」沈婉君娓娓道来,说到最后恨恨地啐了一口。

  史书中,儒者大多是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的光明伟岸形象,与沈家
姑娘所说截然相反,教我不禁讶然:「有这种事?」

  「嗯,不聊这些马屁精了。对了,你多大了?」

  「我今年十六了。」

  「我才十五,马上十六了,不过我是不会叫你哥哥的!」沈婉君转头露出奶
凶奶凶地笑脸,两颗虎牙亮晶晶的。

  「没事,随便。」对此我倒是无所谓。

  「那我就叫你柳子霄了。」

  「可以可以。」正在我们交谈间,一人缓步走到阶前,赫然正是方才提点各
人姿势的青年。

  他身着蓝袍,脚蹬劲靴,健壮俊朗,持剑挽穗,眉目间与沈晚才有些相似,
训斥道:「妹妹,你怎么又坐在这儿?」沈婉君无动于衷把头撇开。

  他似是无可奈何地摇头,又向我抱拳行礼,「这位兄台是……」

  我赶忙起身回礼,正想开口,沈婉君却先道:「哥,他是谢仙子的儿子,柳
子霄。」

  「哦,原来是家父提过的客人……「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少女扯着衣角弯下
身子。

  「哥,蹲下,你挡住我了!」

  沈婉君丝毫不给兄长面子,又对我说,「你也是,坐下,站着不累么?」

  「舍妹让柳兄弟见笑了」。

  青年尴尬蹲下,讪笑不已,「在下是婉君的兄长,姓沈,名心秋。」见状,
我只能客随主便,又一屁股坐在门槛上。

  「原来是沈兄。」三人要么坐在门槛上,要么蹲在台阶前,实在奇怪,但我
还是硬着头皮抱拳行礼。

  「方才,我因要指导他们练武,未能出门相迎,还望见谅。」

  「岂敢岂敢,是我们叨扰了。」

  我也客气地回应,指着前庭里的数十人问道,「他们都是赤锋门的弟子么?」

  「不是。」沈心秋摇头。

  「不是?那沈兄怎么在教他们习武?」这就让我心生疑惑了,按说武林门派
不论大小,都把自己的三招两式看得很重要,怎么会教给外人呢?

  「呃……」沈心秋不愿开口,似乎有难言之隐。

  但沈婉君却口无遮拦,脆生生地道:「他们不过是别人养的武奴罢了。」

  「武奴?」这词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唉,事已至此,我也不瞒柳兄弟了。」

  沈心秋似乎干脆破罐子破摔了,「他们并非我赤锋门弟子,而是大户人家的
奴仆,主人出了银钱,让我们教些微末武学、粗浅功夫,借此看家护院、保护嫡
脉诸子罢了,是以叫做武奴。」

  「哦,原来如此。」

  一眼望去,以正经的武学眼光来看,这些人架势摆的一塌糊涂、东倒西歪,
全不似习武练功的料子,所练的也只是粗浅的基本功夫罢了。

  如果是武奴倒是说得通了,否则正宗门派的真传弟子,怎会如此良莠不齐。

  「不过,为何要替他们训练奴仆呢?」

  「还能为啥?自然是为了钱咯。」又是心直口快的沈婉君说出真相,百无聊
赖地盯着前庭众人,似是毫不在意。

  「为了钱?」

  沈心秋一脸无奈,接口道:「柳兄弟身为谢仙子亲子,想必对武学有所了解
吧?」

  「呃……是的。」什么叫有所了解?

  这话问的有些奇怪,但不好打断他,我只能暂且点头。

  「柳兄弟应该知道练武之人,大抵可以分为内功、外功两个阶段。」

  沈心秋干脆也坐在台阶上了,手扶剑柄,一一道来,「内功暂且不说,外功
又叫硬功,乃是锤炼肉体,耗费体力极多,因此荤食进补每日不可或缺。」

  以猪肉来说,如今每斤就要近百文钱,练硬功的人少说一天也得吃一斤,那
么一年就得六十两银子,已能让不常吃肉的三口之家采购数年的口粮了。

  「如果是到了内功阶段,那就更是花费天价了——为了能让武者找寻到气感,
必须辅以奇珍异宝,比如天山雪莲、百年人参、云蜃血鹿等等,这些哪样不是成
百上千两银子的价格?而且不少奇物还是贡品,若无朝廷批准,简直是有价无市。」

  「况且,硬功也好内功也罢,皆非一朝一夕能够练成的:外功若要将身体锤
炼、开发到极致,少则三五年,多则十年;而内功,资质不够的,可能吃个成千
上万两银子也不得其门而入。」

  「因此,培养一个真传弟子,花费不可谓不巨,如今武林式微,朝廷苛捐杂
税日益繁多,我等只能出此下策,否则武学传承恐将断绝。」

  「饶是如此,武林各门各派倾尽全力,一代也只能培养三两个真传弟子,再
多也负担不起了,甚至已有不少门派断绝传承了;我就是天资不太够,多吃了几
样天材地宝,把门派吃穷了,是以本代只有我一个真传弟子。「沈心秋语气充满
了无奈,我却是为这些闻所未闻的内容所震惊了,没想到各门各派培养一个弟子
如此不易。」

  想起谷中每日必不可少的肉食,我不由得感叹道:「也不知我这些年练武,
吃了娘亲多少银子。「

  沈心秋一脸意外:「啊?柳兄弟你也是练武之人?」

  「柳子霄,你不会是在骗人吧?」沈婉君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在我身上乱转,
满脸怀疑。

  「怎么,我不像习武之人么?」看着兄妹俩都是不相信,我则更加奇怪。

  沈心秋实诚地摇了摇头,指着前庭中的人道:「柳兄弟,你仔细看看,他们
和你有何区别。」

  「区别?」

  我打量了一番,摇头道,「看不出来。」

  「他们虽然资质不一,但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身体强壮,但柳兄弟你嘛—
—看起来文文弱弱的,不似练武之人。」

  经他这么一说,我才恍然大悟,沈晚才的健壮魁梧和武奴们的五大三粗自不
必说,连眼前的沈心秋也是胳膊粗壮、身体硬朗。

  而我虽然体格匀称,算不得瘦弱,但肯定比不上他们虎背熊腰、一身横肉的。

  我双手一摊,语气无奈:「但我确实练武,而且已经可以采练元炁了。」

  见兄妹俩仍是将信将疑,我只得捡起地上的一片绿叶,元炁凝于双指,弹指
将叶子「嗖」地射向不远处的矮树,只听「哗啦啦」一阵抖动,十几片整齐的残
叶扑簌簌落在地上。

  两兄妹一脸不可置信,目光几经变换,但总算接受了这个事实。

  沈心秋目光奇怪地盯着我,率先发问:「柳兄弟,你修炼的不会是道家功法
吧?」

  「道家功法?是何分类?和平常的武学有什么不同吗?」此节倒真算我孤陋
寡闻了——娘亲固然武道造诣高深莫测,但我摄于威严,不敢主动发问、节外生
枝,基本上是冰雪仙子的一言堂。

  沈心秋点头答道:「有,道家功法是异类中的异类,它并不像普通武学一样,
由外及内,而是由内及外——不需要奇珍异宝,不需要肉食进补,全看天资悟性、
才情禀赋,能够练成道家功法的人,无一不是怪胎中的怪胎。」

  「道家功法这么神奇?可我每天分明需要肉食进补啊?而且我的气感好像自
然而然就有了,没吃过什么特别的天材地宝。」虽然道家功法能够解释我为何不
似寻常武者那般虎背熊腰,但却无法解释我的修炼方法:修炼外功的方法偏向普
通的武学,修炼内功的方法偏向道家,就好似虎头蛇尾,煞是奇怪。

  「子霄哥哥,能把你练的功法教给我吗?」突然,沈婉君一改方才的,眨着
水灵灵的大眼睛,语气既娇憨又地恳求,旁边的沈心秋见状脸都青了。

  「这……不是我不想教你,但我自己也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眼见沈
婉君泫然欲泣,我颇感棘手,只能托辞于娘亲了,「要不我回去问问娘亲,等我
弄清楚了,一定教你!」

  「嗯嗯!」沈婉君乖乖地点头,迅速地变回了无辜的表情。

  沈心秋脸颊抽动,僵硬地开口:「柳兄弟,我妹妹的胡言乱语不要放在心上,
她就是想学武功又怕变得虎背熊腰——痴心妄想罢了。」

  「我痴心妄想?要是变得和你们一样五大三粗,跟个大老爷们似的,我怎么
嫁得出去嘛?」沈婉君奶凶奶凶地顶撞,毫不留情。

  「你才十五岁就想着要嫁人了,成何体统?」沈家兄长刷地起身,气得跳脚。

  「十五岁怎么了?难不成要像你一样,快二十了还没有娶妻,爹都快急死了
你知不知道?」沈家小妹也不甘示弱,噌地起身,叉腰跺脚,柳眉倒竖。

  「我……我这是缘分未到!」

  「呸!上个月爹带你去近郊出游,那王家姑娘多漂亮啊!人家问你喜欢什么,
你倒好,说喜欢这把破剑,恨不得睡觉都抱着!我的好哥哥啊,不是缘分未到,
是你自己把缘分踹开了啊!「沈婉君恨铁不成钢地狠戳哥哥的心。

  沈心秋又心虚又嘴硬:「我是使剑的,这是为了做到『剑心通明』……」

  「那你到底是去练剑的还是去相亲的啊?」二人看似吵得火光四射,但话里
话外都透着一股割不断的浓浓兄妹情。

  身为独子,娘亲又拒人于千里之外,我从未有过这般家长里短、嬉笑怒骂的
体验,虽不甚羡慕,但到底也是十分有趣的。

  我不由得笑起来,见两人齐齐聚焦自己,才缓缓道:「你们兄妹感情可真好
啊。」

  「呸,谁和他感情好了?」沈婉君啐了一口,气呼呼地坐下,撇过头去。

  「哼,大人的事你不懂,懒得和你说,我训练那帮子人去了。」

  沈心秋嘴硬一句,抱拳道别,「柳兄弟,失陪。」我起身回礼,而后又坐下。

  「婉君妹妹……」「谁准你叫妹妹的?」沈婉君似乎余怒未消,气呼呼地打
断了我,「凶恶」地露出两颗虎牙。

  「那功法——」

  我故意拖长了尾音,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子霄哥哥,有什么事你说,婉君妹妹听着呢。」这小妮子可怜兮兮地抓着
我的衣角,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的,语气极尽乖巧。

  虽见「威胁」得逞,我也没有得寸进尺,而是正经问道:「婉君妹妹,沈家
只有你们兄妹二人么?」

  「是吖,他是我大哥。不过你叫我婉君妹妹,那你就是我二哥,所以你一定
不能忘了我的功法。」沈婉君语气娇俏,看似乖巧可人,但三句话不离「功法」,
这不由让我头大如斗,暗中犯难。

  无论娘亲还是自己,都对我身负的功法知之甚少,短时间内不可能将之复现。

  我也无法自创一门功法,既可使人拥有武者的威能,又不必练得满身横肉,
无异于痴人说梦——我若真是此等武学天才,早就将功法弄得一清二楚了。

  但事已至此,我只能硬着头皮答应她,到时候再说娘亲也束手无策,至少尽
力而为了,不算违约。

             第十二章 赠剑含章

  沈家小妹鬼灵精怪、语出惊人,可惜答应她的功法成了我的心病,不敢多说,
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几句,便沉默下来,望着热火朝天的前庭无话可说。

  「咳咳!」好在过不多时,身后传来男人故意的粗犷咳嗽。

  我和沈婉君齐齐回首,站立起身,只见沈晚才和娘亲并行而来。

  「好你个小丫,叫你带柳公子到处转转,你就带人家坐门槛上是吧?就知道
躲懒!「沈晚才豹眼圆睁,扬起右手作势要打。

  「啊~ 」沈婉君惊呼一声,提起绿裙往前庭蹿去,「哥,爹要打你妹妹~ 」

  眨眼之间就躲到了沈心秋的背后,扯着他的衣服指指点点,似乎在告状,而
沈家大哥一脸无奈地扒拉着她的小手。

  「贤侄,这丫头不懂礼数,实在对不住。」沈晚才也是无奈地摇头。

  我挠挠头道:「不妨事的沈师叔,我不太爱走动,陪婉君妹妹坐坐也挺好的。」

  娘亲听了此语,飘来一个莫名的眼神,却一语未发。

  「那就好,那就好。」

  沈晚才又转身抱拳道,「仙子尚有要事在身,今日便不留你们用晚宴了,请
恕在下礼数不周。」

  「无妨」

  娘亲美眸略弯,玉手抱拳,「事逢不巧,沈大侠也有官差在身,改日我们再
叨扰,届时还望不要嫌弃。」

  「岂敢岂敢,无任欢迎!」

  沈晚才豪爽大笑,又中气十足地向前庭喊道:「心秋,将『含章』取来!」

  沈心秋闻言摆脱了纠缠的小妹,走到摆满了各式各样武器的架子,从最上首
取了一件裹在鞘内的金属器物。

  「谢仙子,爹。」他走到垂花门前,与娘亲点头见礼,而后将手中之物递给
了沈晚才。

  沈晚才接过器物,神色郑重地看着我道:「贤侄,今日仓促见面,师叔没什
么准备,唯有这把『含章剑』拿得出手,还望贤侄不要嫌弃。」说着,他右手平
举,作势要将「含章剑」赠送与我。

  「师叔,这……太贵重了,侄儿受之有愧。」

  三尺剑器我自然不会嫌弃,仗剑天涯也是曾经甚至如今的梦想——当年我受
侠义传奇所影响,曾请求娘亲教我剑法,但一来谷中难得宝剑,二来娘亲对剑道
涉猎不多,只能作罢——然而观剑鞘上的精美纹路,鞘口、挂环、剑镖一应俱全,
便知其并非凡物,又岂能轻受。

  「贤侄,今日一见,便知你年轻才俊,将来必有作为,正所谓『宝剑配英雄』
贤侄莫要再推却了。」

  「这……娘亲……」此物实在贵重,我拿不定主意,只得向娘亲求援。

  娘亲自沈晚才赠剑便站在一旁静静观察,此时美目一动,淡然道:「既是师
叔的一片好意,霄儿就收下吧。」

  得了娘亲的首肯,我立刻躬身弯腰,双手平举,恭敬道:「那侄儿就却之不
恭了。」

  「好!」沈晚才豪爽道,单手将含章剑平放于我双掌之中。

  我深吸一口气,站直身体,一手平举含章,仔细观察感受。

  此剑入手分量十足而不显沉重,剑鞘打磨光滑而不溜手,龙纹剑首挂着红色
流苏。

  我不禁想瞧瞧剑刃是何等锋锐,便将另一只手握住了剑柄。

  正当我打算拔剑观摩时,沈晚才一把压住了我的手,正色道:「贤侄,大丈
夫藏器于身,宝剑锋芒岂可轻易示人?」他说得云里雾里的,似乎话中有话,不
过我隐约领会到是让我不要拔剑。

  我不好拂逆赠剑之人,又省起当面拆封礼物也于理不合,于是我持剑抱拳道:
「是,侄儿明白了。」

  「嗯。」闻言,他满意地点头,我才压抑着欣喜,将含章剑垂握在侧。

  「仙子,我送你们。」

  沈晚才又招呼道,「心秋,随为父送客。」

  父子二人将我们母子送出府外,互相别过之后,我和娘亲便上了马车,正缓
缓离去,忽然听见一阵零碎的步伐声,伴随着娇声呼唤:「二哥,别忘了答应我
的事~ 」正是沈婉君。

  霎时间,沈府门前一片鸡飞狗跳。

  「沈婉君!你什么时候认了他做二哥?」这是气急败坏的沈心秋。

  沈晚才的语气却是有点怕了女儿:「小丫,子霄答应了你什么?你不会又使
坏了吧?」

  我坐在马车里,脸颊眼角不停抽动,感受到娘亲射来清冷的目光,僵硬地转
头,哭丧着脸道:「娘亲……」

  「霄儿长大了啊~ 」

  娘亲的眸光意味深长,面纱下的嘴角似乎微微扬起。

  「不是,孩儿没有……娘亲,你要相信我……」娘亲不置可否,我一时间有
理说不清,欲哭无泪。

  好在娘亲不喜多言,等马车到了拂香苑,我已冷静下来,仔细思考了如何来
向娘亲解释。

  娘亲莲步款款,进了庭院,和前来相迎的媛媛等点头示意,我则稍落半个身
位并行。

  「娘亲,孩儿与那沈家姑娘清清白白。」

  「沈家姑娘唤你二哥,这不假吧?」娘亲淡淡问道,莲步款款,纤腰蜜臀隐
约可见,风情无限。

  「是不假,但那是因为她想要学我的武功,故意捉弄孩儿的。」我连忙把沈
婉君的梦想复述了一遍。

  待我说完,我们母子二人已经到正厅堂上了,娘亲手抚后裙落座,诱人的蜜
桃惊鸿一现。

  我无心于此,坐在了娘亲下首,继续解释。

  「这沈家姑娘倒是古灵精怪。」娘亲听了我的复述,螓首轻颔,揭下面纱,
绝美容颜再次重见天日,微微一笑。

  「就是嘛,我现在还为她要的功法发愁呢!」此时我懊恼不已,明知她不过
故作泣容,怎么就无力抵抗她的眼泪攻势呢?

  「霄儿,你对她真没有其他心思?」娘亲柳眉微促,似在惋惜,又似不死心。

  「孩儿能有什么心思?」我心中反倒奇怪,娘亲这是什么意思。

  「那你为何还惦记着功法一事?」

  我一脸无辜道:「不是娘亲教导我要『言而有信』吗?孩儿总不能做个反复
无常的小人吧?」

  「呼~ 」

  娘亲长出了一口气,倒不似心中石头落地,反倒像在惋惜,「也罢,有缘再
看吧。」娘亲说完就陷入了沉思。

  见娘亲不再追问,我知道这一节应该是过去了,便摸到了腰间的含章剑,我
不由得拿起来观赏。

  想起沈师叔方才的一番劝阻,我向娘亲讨教:「娘亲,沈师叔是什么意思啊?
难道这剑不能拔出来吗?」

  「非也,他的意思是,让霄儿磨练品格、心藏大志,但不要轻易彰显。」

  娘亲螓首轻摇,敦敦教诲道,「《周易》坤卦曰:六三,含章可贞,或从王
事,无成有终『;《象》曰:』「含章可贞」,以时发也,意思是:『胸怀才华
而不显露』,要把握时机才发挥。」

  「此剑名为『含章』,自然是告诫持剑之人,『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 ,
而非要你封剑不用、明珠暗藏。」

  「哦,孩儿明白了。」我挠挠头,心中嘀咕道,就不能好好说话么,搞那么
多弯弯绕绕。

  虽然我读的经典也不少,但许多篇章拗口晦涩,是以一知半解,难以像娘亲
和沈晚才这般随意地借典喻理,也很难快速领会。

  倒非我愚笨,只是识文断字不似练武采炁这般有迹可循,况且娘亲于经典释
义并不苛求,我只需记个大概即可。

  「那孩儿现在可以将剑拔出来吗?」

  「嗯。」得了应允,我左手持鞘,右手握住剑首,缓缓用力,将藏于剑室的
锋刃拔了出来。

  剑身甫一出鞘,便有一道寒光闪过,能看见剑格附近的剑身上刻印着古篆
『含章』。

  待长约三尺的剑身完全出鞘时,只见宝剑通体闪耀着光泽,犹如一柄霜刃,
剑锋锐不可当,剑锷已经开封,当有削铁如泥的威能。

  「好剑!」我情不自禁赞扬道,如此寒光闪闪,就算不如史书上所载的名剑,
想必也相去不远。

  没想到初次见面,沈师叔就赠送如此宝剑,真可谓是出手大方。

  「此剑精铁锻铸,吹毛断发、削铁如泥,以他赤锋门下的匠人之能,恐怕也
需近十年才能铸造一柄。」

  娘亲眼力非凡,也不由得感叹,「便是用作传位之证、镇派之宝也绰绰有余,
沈晚才有心了。」

  「啊?这么贵重,要不孩儿还是还回去吧?」十年磨一剑,耗费的人力物力
不可想象,我不由得打退堂鼓。

  「倒也不必,既已受礼,若再退回,无异于断绝交情。」

  娘亲沉吟了一会儿,「沈家姑娘不是想学武功么?娘也回赠一份大礼便是。」

  娘亲向来不说无把握的话,我不由喜道:「娘亲,你已洞悉了我身上的功法?」

  「未曾。」

  娘亲螓首微摇,淡淡解释道,「不过在葳蕤谷中十余年,娘有所感悟,另创
了一篇功法,当可符合沈家姑娘的心意。」

  「哦,如此也好。」

  我略有些失望,随即又想到,虽然未能揭开我体内功法的奥秘,但能满足沈
婉君的要求,也算解决了我一桩心事。

  不像虚无缥缈的修仙道派流传的那样,修士若有未完的誓言,将在求道途中
化为心魔,将来在渡劫成仙时入侵道心,会使飞升大业功亏一篑。

  武者没有这方面的担忧,但大部分还是信守承诺的,毕竟是将威力不凡的武
学托付于人,如果不察品性、所托非人,恐怕贻害无穷——我自然也不例外,更
何况娘亲还是品性高洁的仙子,自然近朱者赤,能够信守承诺我也没必要食言而
肥。

             第十三章 节盈冲虚

  我收剑回鞘,将含章平放在双腿上,缓缓摩挲,颇有些爱不释手。

  葳蕤谷中,娘亲教导武学自然不可能涵盖十八般武器,我虽然对剑器心仪无
比,但由于诸般原因,终究不过纸上谈兵,是以我于剑道可说两眼一抹黑。

  不过好在我已能采练元炁,剑法不足之处可由内功补强,若非与剑道高手对
敌,想必也绰绰有余了,只需抽出几日练出剑势便可。

  「娘亲,今日可有从沈师叔处了解到魔教之事?」思虑及此,我又转头问道,
二人后来交谈时,我正坐在垂花门处,相隔约百步,哪怕身负内力可以聪耳明目,
也不可能听清,自然一无所知。

  「是水天教。」

  娘亲纠正道,「倒是有所收获,沈晚才虽无官职,但因武林中的人与事,与
官府有些交集,偶尔还会办些官差。

  「今日他言道,开春以来曾数次去往青州首府,据那里的武林同道说,苍榆
郡属地边缘的楚阳、池桓、流樱等县,皆有村落被屠灭之事,死伤人命已逾千数,
当地县衙发出告示,言称水天教的踪迹再现,怀疑是他们要卷土重来。」

  「这么残忍吗?」我不忍细想,扼腕叹息。

  娘亲黛眉微蹙道:「是很残忍,但有些蹊跷。」

  我随即问道:「娘亲,何出此言?」

  「霄儿,可还记得娘与你说过,上次水天教出现在世人眼前,他们目的是什
么?」

  「孩儿记得,是颠覆朝廷。」

  我回忆自起,忽然灵光一闪,「对啊,如果目的是造反,应当不会屠村,反
而要暗中策反、多多吸纳有生力量,以壮自身才有成功的机会。」

  「嗯,霄儿还算灵光。」娘亲淡然颔首,面带一丝欣慰。

  得了夸奖,我隐隐有些「得寸进尺」,说出了自己的猜测:「娘亲,那这么
说来,是有人冒充水天教行此伤天害理的事情?」

  「呵呵,这倒也未必。」

  娘亲行事谨慎,没有盖棺定论,「娘对水天教的了解,仅限于二十年前,如
今水天教的宗旨教义是否发生了变化,娘也不得而知;又听闻苍榆郡边缘地带匪
患不断,或许是山贼盗匪所为,而县府疲于剿匪才推托到水天教身上。总而言之,
事实真相尚待探查。」

  「娘亲说的是,屠杀百姓无论是何人所为,一定不能轻易放过!」

  此话引得娘亲微微侧目,我还以为会受到肯定,没成想她檀口微启道:「出
谷以来,你已有两日不曾练功了,武学一途不进则退,不可荒废,现在便去庭院
里操练,直至用晚食。」

  我的脸一下垮了:」娘亲,这里又没有石头,怎么练啊?」

  娘亲早有对词,淡然一瞥我腰间宝剑道:「你今日得了含章,就练练基础的
劈、刺、撩、扫吧。」

  「是,娘亲。」虽然练功是个苦差事,但是为了耍剑时的风度翩翩,再累也
值得!

  相传儒家圣人诲人不倦,身负六艺,周游列国,一手掬捧圣言卷册,一手握
持三尺青锋,诸侯王公莫不虚位以待,皆因这位圣贤以忠恕之理服人——若你深
以为然、奉为上宾,那就事君以忠;若你嗤之以鼻、斥为异端,那就恕我不恭了
——法家常常斥责「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而儒圣两端皆占,一时风头无
两。

  我自是未到「以理服人」的境界,但也畅想过行侠仗义的风流帅气,一把锋
快的剑器则是不二之选,锄强扶弱、劫富济贫,我甚为属意。

  提剑来到庭院中,立身于一株矮松旁,我右手按住剑柄,摩挲着剑缰,感受
着含章剑恰到好处的分量。

  「剑心通明……」我想起了今日沈家兄妹互相嬉骂时提到的剑道境界,那该
是如何的体验呢?

  缓缓抽出三尺青锋,高举含章剑,寒霜闪烁,平稳呼吸,在肌肉与利剑达成
平衡时,用力竖劈!

  「哎呀,劈歪了。」我轻轻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幸好左近无人。

  平心而论,我并非稀世难寻的剑道天才,也不似沈心秋那般自幼习技以养剑
心,自然不可能初次接触便无师自通,也不可能灵光一闪使出惊天剑艺、气卷风
云——这是传奇小说中才有的桥段。

  习武之人,讲究的是循序渐进,即使天资卓绝、禀赋过人的绝才、怪胎,或
许入门、感气较常人稍有优势,也需要有日积月累、寒来暑往之功才可登峰造极,
从无武学荒废、久疏拳脚之人能够凭空练成绝学。

  哪怕心中有再多武学招式,身体不听使唤,俱成镜花水月、梦幻空花。

  拳不离手,曲不离口,古训传今,并非虚言。

  我此际要做的,并非奢望以数日时间追平他人数十年的童子功——那可是握
剑至满手老茧才练出来的——而是通过练习基础的剑术动作,让手中含章能够听
话一些,做到指东不打西,旁人看起来似模似样,有那范儿就心满意足了。

  俗话说,「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就是这么回事了。

  心无旁骛练剑,不仅调动全身机体,而且耗费心神,因此很快就到了晚食时
间,六人用完了晚餐,娘亲又去书房,我则有些疲累,自回西厢去了。

  在沐浴之后,我本打算采练元炁,不过似乎因为练剑之法不得精髓要旨,身
体比我想象得还要累,很快就沉沉睡去了,好在媛媛早早点上驱蚊香,睡得还算
安心。

  一夜无梦,不过睡得有些稍沉,次日还是媛媛叫醒我的,说是娘亲已在等候,
有事要交代。

  我匆匆洗漱后,赶到侧厅,娘亲果然在等候,不过是在餐桌前,已然换回了
常穿的白袍,「娘亲。」我招呼一声,乖乖立住。

  娘亲淡然颔首,随手一挥道:「坐吧,用早食先。」

  「嗯。」我在摆好莲子羹的桌前坐下,吃起早食来。

  「霄儿,你一边吃一边听:娘昨晚已将功法默出,今日便由你去沈府,将之
回赠给沈家姑娘;娘则在拂香苑里整理线索,顺便等你的消息。」

  我坐下时便看见旁边摆的一份折子了,封面上书「节盈冲虚篇」,字迹清秀
婉约,确是娘亲的风格。

  我放下勺子,抬头问道:「娘亲,你不一道去吗?」

  「不去,此事全权交给你,静候佳音。「啊,我?能行吗?」

  十六年来,几乎没有什么事情是我自己独自完成的,莫不是在娘亲的指导下
按部就班,此时不禁翻了难。

  「霄儿不可妄自菲薄,娘相信你。」虽然听得出来这是鼓励,但娘亲语气却
淡然若水,教我有些不太确定。

  「……好吧,那孩儿就……尽力而为。」娘亲主意已定,摆明了是要观察或
者考验我,我是无论如何都难以撼动的——这十余年来不移其志的娘亲,我不知
体验过多少回。

  吃过早食,我就对着这份折子苦思冥想,到底该怎么做呢?

  此时尚在辰时,登门拜访显然有些太早,选择午时应当是更好。

  但是否要下拜帖呢?

  嗯,昨日娘亲虽是先下了拜帖再驱车至沈府,但那是因为他们二人平辈相交;

  我与沈家兄妹虽然也是同代人,可彼此皆不是主事之人,此节礼数当可免去。

  思来想去,拿定主意,我将想法告知娘亲,想听听她的意见,但我尽力察言
观色之下,也未见娘亲的仙容有何波动,她只将功法简要阐述,让我自己决定,
她不做干涉。

  虽然早有预料,但心下不免失望,最终还是只能自己拿主意,脑海中细细厘
清此中枢节,应当没有不妥,便照章办事,硬着头皮也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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